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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扫视班级一周,眉头蹙得像是谁欠了他十万八万,纸般薄的嘴唇快速的嘟囔句什么。

见有学生还在打闹打闹疯笑,他拿着教鞭狠狠敲了下讲台,这一鞭子下去本就老化的桌子霎时崩起些碎木渣子。

肃静!

学生登时像被掐住脖子似的小鸡般的安静。

那老师并未像别的老师那样,开学第一天要么做个自我介绍要么说点话激励大家,他只是沉着一张脸道,我是你们的外文老师。

这话一出,刚刚还安静的学生顿时炸了锅,他们这个小镇高中师资力量薄弱,学生学的科目也很少和一些大城市根本不能相比,除去语文,数学,政治这三大重要板块,也就还有个农业,也就是劳动课,哪有什么外文这东西。

一个穿着军绿装的男生率先站了起来,一脸义愤填膺老师我们不学外文,学了就是叛徒,就是不爱*!就是往资本,主义方向倾斜!

有几个同学都跃跃欲试,站起来七嘴八舌的发表自己的高见。

那老师阴郁的眼睛扫视一圈学生,憋着火似的吐出几个字都不学?

瞧着老师要发火,台下的学生你看我,我看你,刚刚第一个发言的男同学瞧见老师青灰的脸色也不敢再当出头鸟了。

于是老师又压着嗓子问了一遍你们刚刚不是讲的都很激烈,觉得自己很有道理吗?怎么我现在问,一个个都哑巴了!他往下点了点教鞭,刚好是邱镇的方向。

站起来,说,你想不想学?

阮援也为邱镇捏一把汗,这老师怎么有点像喝了假酒似的,这硬邦邦的教鞭可别打到邱镇身上。同样地,班里的同学也朝邱镇投来同情的眼神。

邱镇站起来,无甚表情,淡淡的说,我学。

没等老师再发难,就听到邱镇冷淡却又铿锵有力的声音。

他接着道,早有师夷长技以制夷,而我们今天学习外文,也是同样的道理,我们不仅要用它拓展自身的知识,也要将其与军事,政治,乃至外交相融合,我们不接受新知识,谁来接受?这是我们青年人的责任!他语气又微顿,就算我们不能参与高考,如今缺少机会,可国家却不能缺少时刻准备着的青年人。

这话一出,教室安静了一瞬。

老师没叫邱镇坐下,只是背过身唰唰在黑板上写下几个词。

他转过身,阮援这才看到黑板上写着一行字体优美微斜的英文。

he east,rises the sun。[1]

他推了推眼镜,那双灰败的眼睛里好似有光,叹了口气道,不想学的,我不强求,你们出去玩吧,想学的留下来。

同学们顿时坐不住了,几个男同学面带着不屑的背着书包抢先出去了,有些学生好像也怕被戴上叛徒的帽子也随着出去了。

这样一来,班里除了邱镇和阮援就剩下两个学生了。

按理说从古至今的老师都没有让学生出去玩不学习的,只不过外文这个东西在当今世道还是有些别的意味,老师也不敢多劝,毕竟曾经血的经历也不是没有过。

老师深吸一口气,迄今为止露出个勉强的笑来,以后我就是你们的外文老师了,我姓齐。

上午上了一节外文一节语文,邱镇和阮援早都商量好了不拔尖,所以这两堂课老师也都没多关注他俩。

俩人早上就把饭盒交给了食堂,给了大师傅五毛钱,给他俩热半个月的饭。

阮援拿钱和同学换了两张饭票,买了两碗蛋花汤,配着包子吃。

俩人刚坐定,就看见一个女生坐在哪那就发出一阵嘲笑声,不免地还掺杂着几句骂声

呸,叛徒。

学什么不好,跟着那老东西学外文

我家有亲戚是革委会的,等我去举报他们,一举报一个准!

哈哈哈,你看一脸叛徒相!

阮援皱了皱眉,小声问邱镇,这外文不是上面要求学的吗,大家怎么还这么排斥?

邱镇端着碗的手顿了下,他道,当年也没人要求可以随便打老师了,可这些人还是借着私心做了。

听邱镇这样的话,阮援不免想到当年在广城当大学教授的邱家爷奶,当年也有人打爷爷奶奶?

邱镇叹了口气,那时候我还小,看见爷爷被打成那样子,心里别提多恨了。

这时只听哐当一声,是那女生打好的饭洒了一地。

那女生憋着两泡泪,局促的看着前面故意绊倒她的几人。

一个女同学扬声道,大家快看,她就是在搞资本主义,怎么学了几句洋文,吃不惯咱们穷苦老百姓的饭菜了!

阮援透过人群去望,那被欺负的女同学也才打了一碗蛋花汤和半个粗面黑馍,那黑馍刚好被那趾高气扬的女同学踩了两脚。

是啊,是啊,去找大师傅来!

对,这有人搞小资!

我没有,没有搞资本。沈萱两只黑瘦的手的抹了下眼泪,红彤彤的眼睛装满不服输是王曼你把我绊倒的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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